编者按：在波罗的海与北海的幽暗深渊中，沉睡着一场未醒的战争噩梦。160万吨二战军火如同被遗忘的定时炸弹，在海底锈蚀了整整八十年。当人类仍为这些致命遗产忧心忡忡时，自然却以惊人的韧性上演着涅槃重生——德国科学家最新发现，那些曾令伦敦战栗的V-1导弹残骸，竟成了海洋生物的"桃花源"。海葵在锈蚀的弹体上翩跹，海星群聚在裸露的炸药块旁，大西洋鳕鱼在禁渔区的庇护下悠然穿行。这场死亡与生机交织的深海奇观，既是对人类战争暴行的无声控诉，也是自然伟力的震撼宣言。当我们试图清理这些历史伤痕时，又该如何权衡生态保护与环境风险？且看深海给出的辩证答案。

二战末期，纳粹德国研发出Fieseler Fi 103飞弹（亦称V-1导弹），开创巡航导弹先河

作为"神奇武器"系列的首发阵容，德军曾寄望借此扭转战争败局

更广为人知的是威力惊人的V-2导弹，它正是托马斯·品钦1973年小说《万有引力之虹》的创作原型

尽管V-1导弹曾肆虐伦敦与比利时安特卫普，终究未能阻挡盟军胜利步伐

战后约160万吨以德制为主的军火被倾倒入波罗的海与北海

这些沉睡海底八十年的战争遗骸，构成了一座记录人类毁灭欲望的阴森博物馆

德国学者最新研究却揭示：这些水下弹药库竟意外成为海洋生命的繁荣庇护所

发表于九月《通讯-地球与环境》期刊的这项研究，首次记录了海洋生物如何将杀戮兵器转化为生机勃勃的栖息地

"这简直不可思议，"论文合著者、德国GEOMAR海洋研究中心深海专家延斯·格莱纳特感叹，"战争结束已三代人，人类仍在消化战争苦果，自然却显得如此举重若轻"

就像切尔诺贝利隔离区与朝鲜半岛非军事区内意外繁荣的野生动植物，欧洲海底军火坟场的居民们再次印证了自然惊人的适应力

每枚V-1导弹携带约815公斤TNT炸药。部分弹体腐蚀导致有害化合物持续渗入海水

"我们启动这项研究，正是担忧弹药释放的毒性物质危害环境，"格莱纳特在接受采访时强调，"炸药本身具有致癌、致突变毒性"

但研究者发现，海洋生物似乎毫不在意。它们主要聚集在弹体金属表面，将这座危险堡垒转化为理想家园

禁渔区政策更形成保护加成。"生物们显然意识到这里是安全栖息地，"格莱纳特解释道

科研团队操控名为"蓝胡子船长"的遥控潜水器，潜入德国北部吕贝克湾20米深海域

搭载GoPro相机的潜水器拍摄到九枚处于不同腐蚀阶段的V-1导弹，研究论文记载"部分弹体完好，有些则严重锈蚀、炸药溶解"

这片海域此前从未被勘探

通过分析视频影像与计算机建模，研究人员统计出海洋蠕虫（多毛类）占群落总量的90%

还观察到海葵、海星，以及大西洋鳕鱼、黑虾虎鱼、欧洲比目鱼三种鱼类和零星蟹类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某些弹药上密集聚集的海星群"可能被炸药成分化学吸引"

尽管物种多样性有限，但弹药表面的生物密度达到每平方米43184个个体，远超周边沉积物的8213个，与波罗的海天然岩礁生物密度相当

"我们首次获得确凿数据，"论文第一作者安德烈·韦杰宁强调，"现在终于能基于实证展开研究"

虽然潜水器未扰动弹体生态，但采集的水样显示爆炸物浓度已逼近毒性阈值

换言之，海虫在导弹残骸上的繁荣景象，并不能抵消弹药对环境和人类健康的潜在威胁

"现有研究太少，"波兰科学院海洋研究所教授亚采克·贝尔多夫斯基指出，"缺乏系统监测使我们难以预测事态发展"

欧盟计划打捞并妥善处理这些海底隐患，但考虑到可能破坏已成规模的生态系统，行动需格外审慎

"军火确实形成了人工礁岩促进生物多样性，"贝尔多夫斯基坦言，"但污染物仍在渗入食物链——这是把双刃剑"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

作者：XXX

摄影：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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