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76岁的贝丝·平斯克母亲开始病重。
原本健康的安·平斯克因背部问题选择进行脊柱手术，希望能保住行走能力。然而这场母女以为会顺利的康复过程，竟引发连环并发症和感染，让安在不同辅助生活机构间辗转，女儿则奔波于各个护理中心之间。
最终到次年七月，安不幸离世。
“我们原以为住院几周后她就能恢复，经过康复治疗就能回家，但并发症让一切变得比她想象的困难得多，”身为认证财务规划师、《市场观察》专栏作家，并著有照护相关著作的贝丝·平斯克向CNBC坦言。
这并非平斯克首次经历老年照护。在母亲去世五年前，她曾照顾父亲，更早之前还照料过祖父母。
但在整个过程中，平斯克察觉到养老产业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从我祖父母接受的照护水平到我母亲得到的服务，价格疯狂上涨，服务质量却断崖式下跌，”她痛心疾首地说。
这折射出整个行业的严峻趋势——美国老年人口激增，劳动力市场却难以跟上需求。
最新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美国65岁以上人口比例从2004年的12.4%飙升至2024年的18%，更有11个州的老年人口超过儿童数量，而2020年时仅有3个州出现这种情况。
伴随人口结构变革而来的是养老需求的爆炸式增长。
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显示，养老服务机构价格上涨速度远超通胀率。今年9月消费者价格指数年增3%，而养老院和成人日托服务价格同期涨幅超过4%。
但劳动力供给完全跟不上需求激增。
《哈佛公共卫生》杂志预测，到2032年居家护理人员缺口将达460万。行业媒体《麦奈特老年生活》更指出，长期照护领域的人力短缺比医疗行业其他任何领域都严重，自2020年以来从业人员减少超7%。
“致命的人力荒”
专家指出，这场危机根源在于低薪酬、恶劣工作环境和晋升困难的三重打击。
“这场危机正在逼近，我们将面临长期照护需求的井喷，”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乔纳森·格鲁伯向CNBC发出警告。
格鲁伯表示，美国正进入婴儿潮一代养老的“需求巅峰期”，导致需求增长与薪酬水平严重失衡，引发“致命劳动力短缺”。
他补充说，养老院工作强度大且需要针对不同老人提供个性化服务，但护理助理的薪酬仅略高于零售业，尽管他们需要接受更多专业培训。
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5月居家健康和个人护理助理平均时薪16.82美元，而快餐员工时薪为15.07美元。
“如果能建立更完善的照护体系，让需要者都能获得照护权利，就能释放数百万劳动力推动经济增长，现在的状况正在拖累经济发展，”格鲁伯强调。
平斯克亲眼见证了人力短缺的惨状。在为母亲考察某辅助生活机构时，她震惊地发现护工在上午10点半就把老人推进餐厅——距离午餐供应还有一个半小时——只因机构没有足够人手在正午时分接送老人。
“他们见缝插针地把老人逐个推来，让他们成排坐在餐桌前干等，”平斯克描述，“这就是养老院里的晨间活动…他们根本没有足够人手推送轮椅。这就是人力短缺的真实写照。”
她母亲所在的康复机构甚至没有常驻医生。大多数时候，机构只有负责更换便盆和衣物的基础护理员。
“这里严重缺乏医生、注册护士、物理治疗师、职业治疗师，甚至没人来测血压、抽血，”她无奈道，“所有岗位都在缺人。”
破局之道
格鲁伯提出三条解决路径：提高薪酬、开放移民填补岗位、建立完善的职业晋升通道。
“这不复杂——要么加薪，要么引进更多劳动力…全球有很多富有爱心的从业者愿意以现有薪酬照顾我们的长者，我们需要打开国门，”格鲁伯直言。
他参与的马萨诸塞州项目正致力于降低护士培训成本，建立人才输送管道，缓解人手不足。
Care.com首席执行官布拉德·威尔逊表示，汹涌的养老需求让这家以育儿服务闻名的平台专门开辟了老年照护板块，还推出了帮助家庭评估需求的工具。
威尔逊透露，公司预估老年照护市场规模高达每年2000-3000亿美元，现已成为增长最快的业务板块。
“很多家庭反映老年照护带来巨大压力——育儿尚可提前规划，但长者照护往往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随着照护需求演变，平台对能服务全家需求的“家庭管家”需求也在激增。
“必须强调…这是照护旅程中最不可预见的环节，且正变得越来越普遍，”他补充道。
在老年人口激增的同时，“三明治一代”也在壮大——他们既要照顾年迈父母，又要抚养年幼子女。威尔逊坦言自家就在同时照顾老人和三个孩子。
“到2034年，美国老年人口将首次超过儿童，”威尔逊引用人口普查数据警告，“老年照护危机正在发酵，这是当前照护危机中最被忽视的领域，我们正努力唤起关注，用解决方案帮助更多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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